【人文 · 島嶼】是三「粒、顆、個」蘋果?語言學家何萬順破解看似廢話的「分類詞」
分類詞是個宛如闌尾般,無功能、無意義的冗詞嗎?何萬順整合前人研究成果,加上自己全面調查了全球七千多種語言,目前發現一共有519個語言具備分類詞,包含我們使用的臺灣華語。如果分類詞果真無用,那這些語言為什麼要發展出分類詞?
一切語言的秘密,都從質問最平凡無奇、理所當然的細節開始。政治大學語言學研究所特聘教授何萬順的出手,直指語言中的「分類詞」(classifier)。什麼是分類詞?用一個小學程度的中英翻譯說明:three是「三」,books是「書」,three books呢?為什麼不是「三書」,而是「三本書」?這憑空冒出的「本」,就是語言學上的分類詞。其他例子還包括五顆蘋果的「顆」、兩張桌子的「張」等等。
分類詞潛藏在我們每天運用自如的語言裡,但我們很少注意到它扮演的角色,甚至未曾意識到它的存在。實際上,在絕大多數的日常言談中,分類詞也的確無關宏旨。何萬順教授啟用語言學的顯微鏡,聚焦再放大,讓分類詞貫串連結了人類心智、數理邏輯、語言生成的機制、以及台灣語言與政治,再到世界語言史等主題,揭示分類詞和語言的奧秘。
量詞是必須,分類詞是廢話
語言學上,分類詞不同於一般較常聽到的量詞。何萬順的研究重點之一,正是想確立一條區辨分類詞和量詞的理論界線,如果要用一句話總結,那就是──「量詞是必要的,分類詞是廢話。」何萬順笑著說。
分類詞在語意表達上堪稱無用之物,其實說也好、不說也罷。何萬順喜歡拿這個聖經故事為例:「五餅二魚餵飽五千人」,白話來說,就是「五張餅、兩條魚,餵飽五千個人」,兩個句子只差在分類詞的有無,但意涵一模一樣、不增不減。至於量詞可就有紮紮實實的語意了,譬如:三「雙」筷子、五「包」衛生紙的「雙」和「包」一旦省略,說話者便無法順利表達心中所想的物品數量。
中文使用者不容易區別分類詞和量詞,是因為它們在語法上佔據相同的位置,都在「數詞之後、名詞之前(三__蘋果)」。不僅如此,何萬順更發現它們都能對應到數學的乘法關係,用更簡潔的式子表達:三雙筷子是3 x 2 x 筷子,三本書則是3 x 1 x 書。
兩者的差別在於,分類詞的乘法意涵再怎麼樣都只能是「乘一」,而在數學上「乘一」完全可以省略。分類詞無法描述「一」之外的數量,說了等於沒說,這就是分類詞和量詞的不同之處。何萬順結論道,分類詞的定義,就是它的乘法屬性「必然是乘一」;如果語意不是必然乘一,則屬於量詞。也因此,分類詞後面只能接可數名詞,其他林林總總的情況都算是量詞。
語言歷史中的偶然產物
這麼說來,分類詞不就是宛如闌尾般的存在,一個無功能、無意義的冗詞?何萬順整合多位前人的研究成果,加上自己全面調查了全球七千多種語言,目前發現一共有519個語言具備分類詞,其中也包含我們使用的台灣華語(Taiwan Mandarin)。如果分類詞果真無用,這些語言為什麼要發展出分類詞?
詞如其名,傳統的語言學家認為分類詞的功能,在於為名詞分類:指涉圓形的物體才能用「顆」、長條狀物體才能用「條」,這也是分類詞的名稱由來。但在何萬順看來,這個說法未免過於簡化。他認為分類的功能並沒有必要性,應該是分類詞在語言演變過程中,偶然衍生的副作用。
何萬順指出,分類詞的誕生起初可能只為了講求語言節奏的一致性,用於填補音韻的空缺。譬如說,三籃蘋果、三箱蘋果、三斤蘋果的三和蘋果之間都有一個音節;這時如果又說三蘋果,就會造成不太協調的感覺,而填上一個空詞,便能達到音韻的一致性。這個空詞不能有語意,只能是可省略的乘一,像是「個」或「顆」。
接下來,分類詞系統成形的第二部曲,可以說是微妙有趣的橋段。當人們創造了一個空詞,意義便開始逐漸注入。「語言中只要有聲響,人就很難不給他語意。」何萬順說:「那麼,該為數詞和名詞中間的這聲音賦予什麼意義呢?如果我先把後面要講的東西給你提點一下,東西是圓的就說顆、長的就說根、動物就說隻,這就造成一個很好的語意分散效果:透過分類詞彰顯後面這樣東西的某項特徵,先給你一個語意的範圍,也降低你理解的壓力,不必每個詞都聽得清清楚楚,才知道我在講什麼。」
何萬順幽默舉例說:「如果有朋友跟你聊天,說他今天去逛街買了三頂⋯⋯,就算你沒聽到後面是什麼物品,都大概能猜出是帽子,而不是轎子。」這是分類詞和量詞的另一項區辨標準,分類詞能凸顯、提示後頭名詞某項內建的本質特徵(inherent property);量詞卻不必和後面名詞的物件特徵有所關聯。被裝成一「包」的東西,沒有什麼共通的本質特徵,但用「隻」當分類詞的必定是動物。於是,分類詞在偶然間具備了提示、分類的功能,但這並非最初創造它的目的。
語言與數學的相通與應用
「分類詞」和「量詞」的分析,有什麼理論或實用的價值呢?何萬順點出,由於分類詞和量詞都奠基於乘法關係,它們共同呈現了人類心智一個基本的特徵,那就是算術能力和語言能力的相輔相成,他說:「這呼應了Chomsky的生成語法理論,即人類的語言中內建mathematical property,有數學的特徵在裡面。」
也因此,這些分析可能對教學應用有所助益。數學畢竟是全世界共通的語言,如果透過乘法的邏輯介紹分類詞,將有助於母語中缺乏分類詞(如英文)的語言學習者,瞭解分類詞的運用方式。
另一方面,何萬順猜想反過來的應用方向或許也可行:「在教導孩童乘法時,先從日常語言中的量詞、分類詞切入,告訴孩童你早就知道乘法是怎麼一回事了,有助於建立學習信心。」這些應用都奠基於相同的理論基礎,算術、語言能力的相互關聯。
分類詞的單一起源?
分類詞乍看無用、瑣碎,卻成了何萬順進一步探索亞太地區語言分佈與傳播史的線索。就像地球科學家透過地層沉積物窺見地球的歷史,何萬順遍尋世界上具有分類詞系統的語言,經過一番分析後,提出了「世界語言中分類詞的單一起源假設」。
何萬順攤開自行製作的分類詞語言世界地圖,發現全球519個分類詞語言大多集中在亞太地區。可是,分類詞在語言功能上實在非屬必要,為什麼還會出現那麼多分類詞語言?於是他有天突發奇想認為:「分類詞會不會原本只在一個地方發生?接下來的擴張就好像一顆石頭擲到水池裡,啵,引起的漣漪。」經過層層嚴謹的證據蒐集、推敲與論證過程,他目前相信歐亞大陸的分類詞起源於北方漢語,而後逐漸往四處蔓延。
台灣華語獨特、豐富的分類詞系統
許多擁有分類詞的語言,不僅把這乍看無用的詞類給留了下來,還變出各種花樣來表達「乘一」,台灣華語便是之一。根據單一起源假設,台灣華語的分類詞系統應該也是發源於北方漢語,往南一路散播,由漢人移民飄洋過海帶來並日漸生根。但時至今日,台灣華語的分類詞系統卻在華語語系中一枝獨秀,蘊藏有上百個分類詞,比當今中國北方、南方的華語方言都還要豐富許多(北京土話常用的分類詞不過十來個)。這背後的緣由,就要從台灣獨特的歷史脈絡說起。
國民政府遷台後,蔣介石力推去日本化及中國化教育,並於六○年代推動「中華文化復興運動」,亦在日治時期教育政策的基礎上實施了九年國民義務教育;同一時間,中國深陷在中國共產黨文化大革命所帶來的水深火熱和文明浩劫當中。
就在這重視古典文言文學、教育普及的制度背景下,多數台灣民眾學會了華語三千年以來的分類詞系統,並運用在日常的對話和書寫中。這些分類詞也注入台灣文學的發展,讓作家能運用更精緻、細膩的語彙帶出音韻和準確度的美感。歷史際遇的差異,讓台灣華語相較於中國,保存了更為豐富的分類詞。
除了官方因素,台灣民間各族群語言的交織匯流,更進一步豐富了台灣華語的分類詞系統。何萬順談到一次在深圳演講的親身經驗說:「當時一名學生舉手,說他們從不講什麼三顆、三粒蘋果,只講三個蘋果。」現場調查後,何萬順驚訝地發現真是如此,同時使用「個」、「顆」、「粒」似乎是台灣特殊的語言現象。他回頭分析:「台灣人可以說三個蘋果,因為『個』是最普通、一定可說的。說三顆蘋果就稍微文雅一點,我們可以在華文文學裡看到顆,天上一顆星星,就比一個星星更有文學性。」
至於粒呢?何萬順說:「把「粒」的用法擴大到比砂子更大的東西,則是受台語的影響,例如,saⁿ-lia̍p si-kue(三粒西瓜)。台語沒有『顆』,是國民黨帶來了『顆』。而現在台灣華語中『粒』的用法,就是外省第二代和本省第二代一起到學校上課時,互動溝通下共同創造出來的。他們上課學了『顆』,下課學了『粒』。」
換言之,台灣華語的分類詞系統之所以如此豐富,是同時兼容了一般用法、文言文學教育、以及各族群語言交匯的結果。在「三」和「蘋果」之間,「個」、「顆」、「粒」等分類詞都是可以互換,甚至可以省略的廢話,翻譯成英文也都是three apples;但這些「廢話」卻輝映著台灣政治、族群、語言、與教育政策相互交纏的歷史。
#教育 #語文
日治時期 六年義務教育 在 蔣月惠縣議員服務專區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106/10/日教育處業務質詢:反對百年歷史唐榮國小拆舊教室.校園內變水泥地.當停車場1
106/10/日教育處業務質詢:民國三十八年.當時的工業鉅子.唐榮及唐傳宗先生父子.為了使學校能發揮功能.繼續培育人才.遂捐資興學.將破壞的校舍重建.於民國四十年二月竣工.學校再度重新開始運作. 唐榮時代: 民國四十年二月.校舍既已完成.又逢第二學期之開學.屏東縣政府教育科從大同國校撥了四百多人.九個班的學生到校上課為了紀念唐榮老先生的美德,本校改名為唐榮國校。
106/10/日教育處業務質詢:唐榮國小105學年度的資料.國小部學生約262位左右.幼稚園約60位.為校園安全勿開放當商圈停車場.剝奪學童受教環境品質
〈南部〉屏東唐榮國小拆舊校舍 規劃停車場2017-08-29盼解決火車站周邊停車問題
〔記者邱芷柔/屏東報導〕前瞻計畫將「校園社區化改造」列入城鄉建設中,老舊校舍拆除重建之際,依各地方政府所提需求將社區與校園結合,賦予校園空間新任務,位於屏東市精華地段的唐榮國小東棟校舍因為老舊,近日正進行拆除作業,縣府有意將該區域規劃成平面停車空間,解決市中心停車位不足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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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解決屏東火車站周邊停車問題,縣府規劃將唐榮國小東棟校舍拆除後空地闢為停車場。 (資料照)
屏東市區火車站及周邊商圈停車不便,常常「一位難求」,被認為是阻礙商業發展的重要原因,曾有縣議員建議將有百年歷史的唐榮國小併校,把校地空間開闢為停車空間以利都市發展,但也有家長持相反意見,質疑不該為了周邊店家賺錢而犧牲校園,何況是極具歷史意義的學校。
縣府教育處副處長許沛祥指出,唐榮國小近年辦學有成,招生人數增加,目前沒有併校考量,由於唐榮國小東棟校舍老舊,在屏東新校園運動中被列為拆除對象,擴大校園功能是前瞻「校園社區化」的要點之一,唐榮國小東棟校舍緊鄰媽祖廟、火車站,對於拆除後的規劃仍在討論中,設置平面停車場是評估選項之一,但還未定案。
唐榮國小校長施世治表示,在東棟校舍拆除前曾召開多次會議,並籌辦追憶活動帶領師生跟校舍說再見,同時也邀集家長們討論拆除後的相關規劃,大家都相當期待未來校園這處寬廣的新空間。
校方建議假日可開放停車
施世治也指出,對於設置平面停車場的規劃,校方與家長們認為在不影響學生上課的情形下樂見其成,未來東棟校舍闢為平面廣場後,平日可以提供學生進行蛇板、溜直排輪等戶外活動,在學生沒有上課的假日、寒暑假也能開放停車,紓解市區停車位不足的壓力。
〈南部〉拆老建築闢停車場 屏縣議員質疑2017-09-02〔記者葉永騫/屏東報導〕屏東市唐榮國小老舊教室近日拆除要當停車場,中正路日治老舊宿舍拆除後也當停車場,縣議員蔣月惠呼籲縣府應該重新思考。
縣府正在拆除唐榮國小的老舊教室,計畫配合該區域的需求設立停車場,以活絡火車站商圈,雖然縣府強調不影響學生上課及空間使用,仍引起各方關切。
爭取保留老舊建築不遺餘力的縣議員蔣月惠批評,縣府不斷拆除老建築,包括舊酒廠、舊法院、中正路日治建築、唐榮國小教室等,拆除後都是規劃停車場,「為了停車方便抹煞歷史」,這樣的思維應該接受檢驗。
縣府︰民眾需求且經專家研議
縣府澄清,這些規劃停車場的地點都是民眾及商圈店家強力要求,事先也都經過專家研議才闢建,例如舊酒廠停車場的設立,活絡了屏東夜市、中央市場的需求,而中正路停車場則是因應孔廟及附近商圈的需求,至於火車站商圈媽祖廟附近停車位也是一位難求,唐榮國小老舊教室拆除後,若闢建停車場可滿足周邊的需求。
對於縣府開闢停車場,不少民眾也持正面的看法,認為唐榮國小如果設立停車場,能有效解決火車站商圈及媽祖廟的停車問題。
唐榮校史 唐榮校史 (依據李燕妹校長所編輯校史 序) 一、日治時期 日治時代:從屏東市公所地方誌的記載,本校於一八九六年前即在現址,媽祖廟旁設校,名為國語學校,是屏東首學(據本校建校十週年的手冊得知)。 一八九九(民前十三年),叫阿猴公學校。一九一四年因行政區改變,改名為阿緱公學校。一九二一年(民國十年)改名為屏東公學校,專收台灣人的子弟,派平田忠四郎為首任校長。一九四一年(民國三十年)因學校前之路名改為黑金町,學校名稱即改為「黑金國民學校」。 一九四四年五月一日(民國三十四年),第二次世界大戰末期,本校因駐紮日軍,引來盟軍之轟炸,本校受害嚴重,斷垣頹壁,變成一片廢墟,學生無法上課。 至八月間,日本投降,結束戰爭,本校校舍已成廢墟,眾多學生無法復學。附近的「榮國民學校」(即現在的中正國小)專收日本人子弟,沒有受損,而學生又已全部遣送回日本,有校舍沒有學生,因此將本校全部師生和學籍資料等搬到「榮國民學校」去上課復學。接收了榮國民學校而成了中正國民學校的前身。 二、停頓的時代: 從一九四五年,台灣光復,教室未修復,而學生又到「榮國民學校」就讀,學校暫且停頓。至民國三十八年,當時的工業鉅子,唐榮及唐傳宗先生父子,為了使學校能發揮功能,繼續培育人才,遂捐資興學,將破壞的校舍重建。於民國四十年二月竣工,學校再度重新開始運作。 三,唐榮時代: 民國四十年二月,校舍既已完成,又逢第二學期之開學,屏東縣政府教育科從大同國校撥了四百多人,九個班的學生到校上課。為了紀念唐榮老先生的美德,本校改名為唐榮國校,直到民國五十七年秋天,政府實施九年國民義務教育,才把國校改為國小,延續迄今。 由上述可知,唐榮的歷史,是集無數個前人的努力成果,累積而成。也是現代主任、老師們分工合作,收集資料,田野調查等,尋覓得來的素材,再用智慧去分析辨證後編輯出來的。 但是時代變遷大,社區老化,人口外流多,可以做為顧問諮詢的耆老畢竟有限。而學校的人事更替一代傳一代,保存的資料有些已無法如願的完整呈現,感到非常遺憾。但總得跨出重要的第一步,暫以現有的資料呈現。 還好在我們寫校史的醞釀期,有已退休的熱心人士楊明義校長及對百年以上古老的學校歷史極有研究的田子國小李秉穆主任,不辭辛勞專程來校說明,並寄來寶貴的資料提供佐證,以減少失真謬誤,使史實更加真實,這是唐榮人的福氣,也是我們要再次感恩者。 施世治校長附註: 有以上校史可見 1.屏東首學:唐榮這校地上的教育史可以追溯至1896年,也就是118年前,是屏東首學。 2.唐榮校名多次變更:從國語學校、阿猴公學校、阿緱公學校、黑金國民學校、唐榮國校到唐榮國小,歷經六次變更。 3.唐榮與中正歷史糾葛已久:榮國民學校是日本子弟學校,黑金國民學校為台灣子弟學校,兩校在日治時代就有道看不見的民族籓籬。黑金被炸毀之後,資料移至中正復校,唐榮這塊地的教育歷史中斷,前輩說是移花接木,後輩如我只能勉力護持學校歷史傷口,竭力維護老校新生而已。 歷任校長 一、日治時期歷任校長 首 任:迂 求 太 郎(民前13年)阿猴公學校 第 二 任:玲 木 傳 之 助(民前12年) 阿猴公學校 第 三 任:岡 村 多聞(民前10年) 阿猴公學校 第 四 任:平 田 忠 四 郎(民前9年) 阿猴公學校 第 五 任:齊 藤 助 之 助(民前8年) 阿猴公學校 第 六 任:大 古 甚 吉(民前6年) 阿猴公學校 第 七 任:藤黑校長 (民前1年) 阿緱公學校、阿緱公學校 第 八 任:菅校長 (民國6年) 阿緱公學校、屏東公學校 第 九 任:小山校長 (民國16年) 屏東公學校 第 十 任:白 潟 保(民國28年) 屏東公學校 第 十一 任:中 里 晴 喜(民國32年) 屏東公學校、黑金國民學校 第 十二 任:日 高 六 太 郎(民國33年) 黑金國民學校 二、唐榮時期歷任校長 首 任:洪 水 龍40/02/01~44/06/20 第 二 任:蘇 望44/06/20~44/08/21 第 三 任:林 龍 輝44/09/01~59/06/01 第 四 任:劉 文 峰59/09/01~66/09/01 第 五 任:董 義 森66/09/02~ 67/08/28 第 六 任:郭 坑 水67/08/29~78/08/17 第 七 任:邱 炳 富78/08/17~84/02/20 第 八 任:鄒 春 選84/02/23~ 84/08/31 第 九 任:李 燕 妹84/09/01~92/07/31 第 十 任:李 茂 祥92/08/31~99/07/31 第 十一 任:楊 國 信99/08/01~102/07/31 第 十二 任:林 春 如102/08/01~103/07/31 現 任:施 世 治103/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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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會被檢舉ㄝ
那就分享再分享吧
(Facebook 原文疑因被檢舉而消失,但作者說過歡迎轉載)
李秉憲:
打烊後,幫女兒洗完澡,有點時間就來寫些雜談。先說好,這是一篇很長很長很長很長的文章;有時間的朋友就加減看吧!
我打出生至今,就是一個道地的台北人。
沒在其他的地方長住過,從小到大,就只待在台北這座城市。
讀書在台北,當兵在台北,工作在台北,
就連現在開店也是在台北。
三十五個年頭,全都獻給了這座城市。
在這座城市裡生活,從小就必須浸淫在一種望鄉的氛圍之中。
我的家住在復興北路附近,靠長春路邊的巷子。
念的是吉林國小,逛的是遼寧夜市;
活動的範圍是龍江街一帶到合江街左右。
當兵在中華路上,常去西藏路出公差,
或去重慶北路上採購軍用品;總部在東吳大學附近;
要趕路的話可以飆車走延平北路轉敦煌路過去。
細看這些生活過的軌跡,到了時過境遷的現在,我才了解;
原來這整座城市瀰漫著一股濃到化不開的鄉愁。
在外省籍濃度高達80%的城市裡,
這種鄉愁是一種必須,也是一種唯一。
我居住的城市,用著路名去勾畫著一個我不認識的國度。
而這個國度,是我從小到大被教育的「祖國」。
唯有如此的望鄉,才能讓這裡的人們有著希望。
每個人都習慣了這種沉醉。
而兒時的我,從未懷疑過這種沉醉,也跟著浸淫在這種鄉愁中。
在每年的雙十國慶與元旦升旗,處處旗海飛揚,
將所有街道與橋樑染成了紅藍一片,
時時提醒著我們切莫忘記「三民主義統一中國」的初衷。
因此我國小唱的歌曲是中華民國頌、萬里長城與四海都有中國人;
隨著國小四五年級時爆發天安門事件,
我們更是滿腔熱血的唱著「歷史的傷口」與「龍的傳人」。
每每唱到「黑眼睛黑頭髮黃皮膚,永永遠遠是中國人」時,
更是彭湃洶湧到熱淚盈眶。
我從未懷疑過我是一個「堂堂正正的中國人」。
即便我困惑著我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總說著我聽不懂的方言;
我仍努力的學習著字正腔圓的北京話,
甚至還反覆練習著日常生活中不曾出現過的腔調去參加過演講比賽。
這一切只因為我的教育、我的環境、我的背景如此的教導著我。
所以在國小五年級蔣經國去世的時候,
每個小學生與老師都哭的如喪考妣,(可能老爸死了也沒哭成這樣)
因為我們喪失了反攻大陸的明燈,因為我們無法承受這種哀痛。
因為我們失去了一個中國的明君與偉人。
因為我以為我是中國人。
直到我升上大學為止。
在大學剛放榜,重考聯考完的那個暑假,我在家裡翻閱我哥的教材。
當時在念台大的他正在修台灣通識,
我順手就拿起了「寒夜」、「荒村」、
「植有木瓜的小鎮」等書籍來看。
一看,就不知不覺看了一整個暑假。
然後翻閱了呂赫若、七等生、吳濁流、葉石濤、楊逵、李喬等人的作品;
到閱讀他們的生平簡介,再以此為經緯,慢慢著往下摸著,
赫然摸到了一個當時從不曾出現在課本上的數字 - 228。
才突然重新認識起了自己居住的這個城市。
「國民黨的軍隊從基隆港登入後一路不分青紅皂白地開槍射殺百姓,
一路殺到了植物園,當時在裡面約會的男女被擊斃的粗估有60餘人;
而後清除完台北的抵抗份子...
國民黨軍將屍體堆放在北門口與鐵路總局邊;
據當時國外記者描述,屍體堆疊的高度足有超過兩層樓。」
「圓山橋下也成了行刑的地點,
當時處刑完的屍體丟棄在河邊任水流,連河水亦染成了鮮紅色...」
我到現在仍記得看到這段文字的自己情緒有多激動。
激動的不只是這個政府隱瞞了這段歷史,
而更是自己原來是活在一個巨大的謊言之中。
我過去所學的一切跟我所生活的一切全無關聯;
而這些寫在教科書中的更跟真實的世界毫無關聯。
原來真正推翻滿清的叫袁世凱,
原來第一個起義革命的叫孫武,
原來當時國際承認的中國代表是北洋軍,
原來當時最有希望拯救中國的明星是汪精衛,
原來當時為了打勝共產黨,
國民黨炸了黃河花園口造成89萬人喪生,
原來當時打中國的日本兵有20萬人來自台灣,
原來當時轟炸台北的是中國與美國,
原來當時日本並非將台灣歸還給中國,而是由聯合國代管,
原來當時中國強佔了台灣,並引起英美抗議;
原來曾有個叫陳智雄的知道一切而試圖揭露,直到死前都在喊台灣獨立。
原來當時美國總統曾怒罵我們的總統夫人私吞了美國的援助金,
原來當時全台灣85%以上的人使用的語言叫做方言,會國語的人不到15%。
原來當時下令禁說台語的新聞局長後來當了省長,直到今日仍出來選總統,原來當時曾有四萬萬元換一元,造成一堆百姓自殺發瘋;
原來當時全世界60%的蔗糖產自台灣,而這些產值幾被國民政府給私吞。
原來當時耕者有其田的政策搶走了許多人的土地,造成一堆氏族破碎。
原來當時美國金援台灣,將輕工業交由台灣製作,
才間接創造出了經濟奇蹟。
原來我的課本教育我的從來都是一個虛假的神話。
一個令我深深著迷不已的神話。這些神話很美。
只是,不存在於真實之中。
我們精美的秋海棠地圖只存在於課本裡,
闔上書本,走回台北市的街頭,
台北人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在這些道路上找尋著身為中國人的慰藉。
曾有個笑話這麼說:
駱駝寶寶問: 媽媽~為什麼我們的眼睫毛那麼長呢?
駱駝媽媽回答: 因為我們要在沙漠中行走,長睫毛可以檔風沙啊
寶寶又問: 那為什麼我們的背上為什麼要有兩坨東西?
媽媽回答: 那是用來儲備體力的,這樣我們才能在沙漠旅行~
寶寶最後又問: 說的是啊,可是,既然如此~
媽媽,那我們現在在動物園裡做什麼?
是啊,既然我們身為中國人,那麼我們現在在台灣做什麼呢?
又或者該問的問題是:中國創立於1911年,
那麼,在此之前,活在台灣的又是什麼人呢?
還是,在1911年前,就不存在著台灣人?
說來可笑。我到大學前畫不出一張台灣地圖。
我不知道雲林彰化嘉義台中哪個在哪個的上面。
可是我知道中國的煤都是遼寧,鐵都是四川。
我知道烏魯木齊在哪裡,可是我不知道崙背在哪邊。
(環島的時候我曾在那邊跟陌生的基督教友借住一晚,感謝他們的熱情)
不懂台灣歷史,不懂台灣地理,不會說爺爺奶奶的台語,
原來身為一個中國人,不懂台灣是很合乎邏輯的。
於是,在大學到研究所的那段時間,
自己慢慢看了很多屬於台灣這塊土地的書籍。
才慢慢地將這個城市與自己生活的軌跡重新做了一個連結。
原來當時日治時期之初曾有個台灣民主國;
可惜在教科書上被稱作「抗日英雄」的丘逢甲烙跑,唐景崧也龜縮,
只得靠地方仕紳代表辜家去開台北城,迎接日軍與日商代表進城。
這個日商代表叫三井船務,至今台北總公司仍在南京東路上,
恰巧也是我媽工作的地方。
原來當時清治時期桃園曾有個李騰芳高中舉人,
門前立了兩根舉人柱,是當時台灣唯一看到巡撫不用下跪的象徵,
李家也成了桃園的望族;而其家宅後來翻修整新,叫做「李金興宅」。
恰巧也是我爸的名字。
( 我堂哥堅信這就是我們的祖先。不過因該是亂扯的,人家是客家人..)
原來劉銘傳當時建構的鐵路並不像教科書裡寫的那樣豐功偉業;
反而是粗枝濫造,且不堪使用,距離更短短的僅只從台北到新竹;
直到之後在日治時期全數拆除,日人重新建構,
從1895年到1906年打通了全台縱貫線,藉以展示日本的高科技水平,
將台北打造為大東亞共榮圈的現代化城市樣板;
並且也開設了當時第一間百貨公司新光三越在台北車站對面;
恰巧也是我們針線球的成立後的第一個寄賣點位置。
原來二十六年前有個民主鬥士曾在民權東路三段上,
將自己鎖在一間名為「時代雜誌社」的出版社內,
為了表達對當時言論自由的禁錮而以自焚手段作為抗議。
而當時警方攻堅前的據點就是在該雜誌社對面的中山國中。
恰巧也是我就讀的國中。(恰巧攻堅的兩位隊長如今成了副市長與局長)
原來這城市在過去與現在存在著好多好多的故事。
而這些教科書中從未提及到的故事,
在歷史的軌跡中藉由血脈與建築埋下了現在的樣貌。
在時過境遷後逐一堆疊成了現在的這座城市。
原來我生活的台北,在教科書教教導的「中國」之外,
有著太多太多我不曾聽聞過的故事。
真實而又有血有肉,穿古貫今的故事。
我很喜歡這些故事,因為這跟我的生長背景有所關聯;
因為我是台灣人。
你說義務教育重要嗎?他其實可以很不重要。
因為我到現在早已忘了那些國高中教的地理與歷史。
而我現在累積的所有對這塊土地的知識與情感,
都來自義務教育結束之後,出於興趣使然的自我研讀。
大學看的是一些台灣的歷史;而研究所看的是台灣的習俗。
與一些些的原住民文化與南島語系文明。
這些知識並非來自義務教育,但我仍能自學而知。
你說義務教育不重要嗎?他其實還真的蠻重要的。
因為時到今日,我的許多同輩朋友們,
仍然堅信著教科書的那個「中國」。
仍然堅信著中國有五千年的歷史,而忽略了被外族滅國的元朝與清朝。
仍然堅信著憲法寫的我國的領土包含了中國蒙古新疆與西藏,
而忽略了外蒙早已獨立,西藏從古至今都未納入漢文化的版圖中。
仍然高唱著「中國一定強」、「四海都有中國人」,
而忽略了自己出國時會不自覺地說自己來自 Taiwan而非China.
我曾受的教育賜給了我一個叫做「中國人」的板模。
這個板模讓我在成長的過程中背負著一個看不見也摸不著的鄉愁。
瀰漫在我成長的城市之中。
這讓我在成長的過程之中充滿了許多的矛盾與困惑。
到18歲那年,我很慶幸自己突然地轉身將他脫去,
從此不再背負這個沉重的「祖國」。開始用自己的眼與腳,
去找尋自己到底是誰、從哪裡來,要往哪去。
我很慶幸這裡的人仍有多數人記得真實的歷史。
我更慶幸這裡的人曾群起反抗過一個威權,將真實逐一歸還給百姓。
之前我曾看過姪女的國中課本,訝異到裡面居然清楚寫著台灣各地的產物。
那是過去我國中高職課本不曾出現過的知識。
我很想告訴他,這些知識並不是平白無故出現在義務教育裡的。
而是不知道背後淌過多少的血淚,才換到課本上短短的一行。
我很高興,因為我知道我的下一代會比我更早認識到自己的這塊土地。
而不用像我們這代一樣,得靠自己努力才能學到,
或者更多的同輩就乾脆放棄了解,就這麼吃著義務教育豢養的飼料,
努力捍衛著一個叫做「中國」的神話美夢。
在受過了這些教育後的現在,我總算知道了我不是中國人而是台灣人。
過去不是,現在不是,希望以後也不要是。
然而這並不代表著我就得要痛恨與否定中國。
在研究所的時候,我的一位老師胡澤民教授說了很有意思的話:
「台灣不是中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但中國的歷史反倒是台灣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更精確地說:我喜愛漢族從古至今的文化,因為那裏有著我們的根源。
我們的八家將可追朔到蘭陵王時期的儺;(是的,就是那個連續劇蘭陵王)
我們的台語可追朔至漢朝的雅言,
我們就是整個漢民族文化的結晶。
我們必須知道自己來自於漢族;然而,這一切都與「中國」無關。
我很喜歡高行健在【一個人的聖經】裡寫的那些,
特別是
「你不再活在別人的陰影裡,也不再把他人的陰影當成假想敵。
走出陰影就是了,不再去製造妄想和幻象。」這段。
中國並非是我的敵人,我亦希望能成為他們的朋友。
只是我清楚知道,我從來就不是他的人。
走出了義務教育,走出了中國,
我腳下的土地,我居住的城市,才是生我養我的文化。
整個台灣的歷史教育從解嚴走到現在不過短短的35年,
好不容易我們漸漸地解開了一個「中國」的禁錮;
能真正以這塊土地作為出發點,
用同心圓的方式往外推,去看看與自己相關的歷史與地理。
即便從未有人為過去錯誤的教育向我們這輩的人道歉,
我仍為今日教育的演變感到欣喜。
我希望我的女兒能夠比我更了解這塊土地上所發生的每一件事情。
不用再像我一樣,用著12年的時間去背負著一個從不屬於自己的鄉愁。
我希望我的女兒能夠選擇用任何的視角去觀看整個歷史,
甚至用中國單一的視角去看我都能接受。
只要他高興,
他可以成為台灣人、中國人、日本人或美國人;
但必須出於他的自由意識選擇。
若在民智已開的現代,
仍有人試圖再將某些制式框架貫在他的腦中,
仍有人試圖將「一個中國」這樣的枷鎖靠在他的腳上,
我絕對會跟他拼命到底。
這就是為什麼在前些日子,我又重新回到街頭。
我有我信仰的價值,我也願意為這樣的價值付出。
用自己的眼與腳,去見證這個世代,是我們的運氣,
也是我們的義務。
我沒浪費我的運氣,我亦盡了我的義務。
很慶幸我居住在台北,有著比別人更多的機會去見證歷史。
這是個最差的時代,卻也是個最好的時代。
我喜愛我的城市,我以身為台北人為榮。
過去我的鄉愁在中國;而今我已不再有鄉愁。
因為我住在我的家鄉,不再憂愁。
謹記於8/1,新舊課綱交替之時。
我是秉憲,祝大家都能找尋到自己的根源。
感謝您的收看,下次閒聊再會。
若有親友真的看完,我由衷感謝。歡迎任何討論與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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